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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靜安區居民樓大火，被困居民在棚 架上等候救援。（資料圖片） |
故鄉變化的日新月異
一頭扎進故土，親朋好友久別重逢，無不擔心日本地震頻繁和核輻射泄漏，問寒問暖，吃飯時搶埋單，一時覺得自己似有難民相，幾乎成為救濟對象。大家私下裏懷疑我沾染了不少核輻射，胃裏吸收了超量的致癌物質，替我擔起三分憂愁來。我兩手空空，未攜帶常作見面禮的日本海苔、鮭魚乾和精美點心，免得被人偷偷扔了出去，因此也省去了許多麻煩和客套話。
故鄉的變化日新月異，花樣無窮。我總看不够它，不習慣它。有時見它蒙頭垢面，馬路骯髒，民工的浩蕩人流蓋過了城市居民。有時驚訝她平地立起摩天大厦，公路和鐵路都換上了最先進和現代化的操控系統。漂亮女人的時尚穿戴緊跟歐美日本模式，人人手裏幾部機，上網技術難不倒他們。城市發展如此迅速，可跟世界任何一個大城市媲美。而我在短暫的幾天裏最不堪忍受飯桌敬酒的負擔，一頓酒席，眾人山海經似地東談西扯，往往耗去大半天時辰，這是過去無法深入上海的原因。
因此這次我決定多住幾天，實實在在地從市民的角度觀察市況。除此之外，我心靈上的故鄉又飛出了申城的範圍，無限擴大到整個中國。我計劃坐中國最快的高鐵和動車北上京城和內蒙，還想去遭受大地震的四川汶川，看看天災人禍給當地帶來怎樣的創傷和癒合過程。
日常生活最能體現城市的基本素質。油鹽醬醋、一籃子有機蔬菜、經過檢驗的豬肋條肉，已說明上海物價奮起直追東京。當市中心房地產高價不下時，本地流傳過一個笑話，說中國不是一夫一妻，而是一房一妻制。無房就無妻，多房就多妻。一個男人的正室妻子叫大房，後邊年輕的小妾就叫二房三房。上海人的小聰明在幽默笑話中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揮。而上海給我的第一個震撼莫過於一座被燒穿的大樓廢墟，我在夜裏走近它，還能聞到人屍化為灰燼的焦炭味。這個慘案發生在去年11月15日，由於區政府四位官員濫用職權，違法違規啓動這座教師公寓樓的節能改造工程，工人無證操作，釀成一場失火事件，導致58人死亡，71名受傷者，100多個家庭遭受災難。
尊重生命不只是口號
8月3日，我在報紙上看到上海中級人民法院對這一案件的26名被告人分別判處徒刑。現場工人從輕處罰，有的甚至免予刑事處罰。讓「潛規則」通行無阻的官員受到最重的判刑。可以說這場大火，已將中國官員所謂的「潛規則」暴露無遺。被燒毀的大樓是一個黑色的驚嘆號，警示世人安全第一比什麼都要緊。
社會依然有看不見的危險慣性在繼續滑行。前不久溫州動車脫軌的突發事件和它的處理過程，猶如日本九級大地震一樣震撼了全國上下。我在電視新聞和新浪微博成千上萬的短訊中發現，今天的中國本身就是一列在雷雨氣候中風馳電掣的列車，每一個人都不是看客，而是其中的乘客之一。生命攸關，溫州動車相撞後分分秒秒刻不容緩的施救現場最不可解的是出現了幾輛挖土機，在眾目睽睽下挖坑掩埋動車車頭和被粉碎的車皮。這一幕幕撕心裂肺的鏡頭，以及乘客和親人呼天搶地的哀號哭泣，令我多次淚流滿面，悲不自勝。無論是汶川大地震還是日本3.11東北沖大地震，搶救遇難人員一般都認定一個國際共通的原則，要搶在黃金期間72小時以內，用盡一切手段給掩埋者以生存的機會。日本美軍基地曾在震災發生後迅速派出2萬人員參與盟軍「友人作戰」行動，奔赴第一綫，和日本自衛隊一起尋找被海嘯捲走的失蹤人員。即使是腐爛了的屍體，也要驗證死因，一一交給家人進行隆重下葬。那些等待家人認領、排列的整整齊齊的遺物照片，說明了要尊重人的生存權利，包括不隨便處理遺體和遺物。十分遺憾在溫州發生慘禍的現場，有人只相信生命監測儀顯示無生命迹象，宣布停止一切營救行動，之後就意外發現了小女孩伊伊。如果那幾節車廂再堅持尋找，也許還能挽救回多幾個人的生命。
大躍進何時了！
我記得一位學習中文的日本學生告訴我，中國教授在大學課堂上無不自豪地說，我們也有新幹綫，我們也有快速動車，我們的高科技已經跨入世界最先進行列。這位可愛的同胞恰恰忘記了在中國鐵軌上高速運行的是經濟效率第一的賺錢列車，他可能不會知道，這種借助於日本和德國的先進製造技術，進行三位一體改頭換面的高鐵動車，不僅缺少安全第一的核心技術水平，甚至還像大躍進時代一樣短期突擊培養操縱動車的司機。對於這樣的玩忽職守、草菅人命的重大事故，鐵道部發言人王某不但不為「綁架」乘客生命而檢討和道歉，反而歸咎於雷雨閃電引發技術失控。難道日本新幹綫運行47年從未發生人命事故是因為避開了雷雨氣候？我不得不感謝日本的生命列車，本人多次乘坐新幹綫，就像坐在家裏一樣安全。在日本發生九級强烈大地震的那天，它也不會突然失控，更別說供電系統癱瘓後未發生過任何追尾事故。這說明中國鐵道部確實存在網民齊聲指責的重大問題﹕好大喜功，將外國的先進經驗引為自己創造，將過失推給上天，完全忽略了可能發生的風險，卻千方百計逃脫責任。
溫州動車脫軌事故給中國的臉面抹黑，給我的故鄉之行帶來了沉重的陰影，為防患於未然，我放棄了做高鐵進京的計劃。我只想故鄉還有一片自己熟識的故土，沒想到故鄉的面貌在飛快地變化下愈來愈引人產生模糊的惆悵，在鄉愁這碗苦水裏，又滲進了另一種異樣的味道。
「潛規則」觸發中國民間大地震。一個聲明自己是廉潔為公的政府，必須下決心杜絕禍國殃民背後的「潛規則」。
文：華純
日本筆會、國際筆會會員，
世界華文作家交流協會副秘書長